栖禾伏在桌案上，眉目淡淡的，看不出情绪。

“姑娘，不管怎样，身体是最要紧的，还是吃些吧。”乳娘将热好了的饭菜端了上来，嘱咐道。

“乳娘，我不饿，你莫管我了。”栖禾抬眸望了望乳娘那还未消下去的伤痕，心中平添几分躁意，“您的伤还未好全，赶快歇着去吧。”

“姑娘，容老婆子我多嘴，今日你的所做所为着实有些欠考虑啊。你一向妥帖有度，怎的今日如此冲动？”

“我没冲动。戚邢那种人，我断不会嫁他。”

“姑爷虽为人有些冷硬刻板，却也不失为一个好人……”

“乳娘，有些人，有些事，并不像你表面所看上去的那样简单。你该信我才是。”

“是，姑娘我定是信你的。只是如今婚事方圆百里都已知晓，莫说老爷不会同意，想要退婚也不是容易的啊……”

“退婚？我从未想过父亲会遂了我的心意，只是如若事情大到难以遮掩，想必就有一搏的生机了。”

乳娘看着栖禾眸中戾气微现的样子，隐隐觉得有些陌生，更多的却是害怕。

她猛地抓住栖禾的手：“姑娘，你可不能胡来……”

栖禾笑笑：“乳娘，你放心，我不会让自己涉险的。这样不值得。”

该付出代价的，是那些曾经背叛伤害过她的人。

今日对峙，她已和戚邢、父亲撕破了脸皮，表明了立场。

以后的日子，若是继续留在府中恐怕不会好过。继续留在府中，总有一天会被穆可琴发现破绽。这些年来，穆可琴的势力在孟府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。前世她能在一夕之间将整个孟府收拾妥当，就说明了她的手段。

现在的栖禾与阿渡，完全不是穆可琴的对手。

她需要找一棵大树来傍身。

*

孟府正院里。

“你说，莫非禾儿已经知晓了那件事？”孟父纵眉深锁，对着眼前的穆氏道。

穆氏莞尔：“老爷您且放宽心，那等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，禾儿怎会知晓？除非戚府的人自揭伤疤，将当年之事说与她听……这是不可能的事。”

“戚邢那个小子，心思阴沉。我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许配给他，已是弥补了当年之事，他还要怎样？”

“老爷说笑了，姑爷怎么说也是您的小辈，他怎么敢在您身上打主意？虽说戚府近日渐兴盛，咱们孟家乃百年大族，却也不怕他。倒是禾儿那里，若是她执意不肯的话……”

孟父冷哼一声：“她是我孟恪的女儿，便要听我的安排。嫁与不嫁，哪里由得她？”

“可禾儿看起来乖顺听话，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。一旦她决定了的事，多半没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“我的女儿我当然了解。想当年你费了多大心力，她才接纳了你。她和她那个娘一个样，看起来温柔可人，实则是个心冷的主。我这个爹如今她都不放在眼里，她唯一在乎的……想必也只有渡儿了。”

穆氏声音微颤：“老爷，您要拿渡儿来逼迫禾儿成亲？这……怕是不妥。”

孟父拍拍穆氏的肩膀，柔声道：“我知你心善，一向疼爱孩子们。这等恶事，你不用插手，我来做就是。”

“老爷，这样做禾儿势必要记恨您的。”

“嫁出去的女儿，泼出去的水。只要能于我孟府有益，憎恨几分又何妨？”